雖然他從不陪我,只坐在酒樓窗邊看我,但只要一想到他就在我不遠處陪我我的心裏就如蜜一樣甜。可是無巧不巧的是左相來找他談國事,我早打聽過,這前朝勢頭正盛的左相正是那嫻妃的父親,我一賭氣叫上阿茗,一人一仆離開了皇宮。
我拉着阿茗回了陰家,很奇怪,滿院的屍體竟然全部清理乾淨,連一滴血都沒有留下,我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什麼都沒變。
冬日裏凜冽的寒風使我清醒,殿前掛着素白的燈籠,很明顯有人在我之前回了陰家,清理了現場並且掛上了白綢和白燈。我認識的人里能心細如髮到這份上的應該就只有元稷了,心中不覺有些甜,這口是心非的男人分明是想給我驚喜么。我忙拉着阿茗去了祠堂,堂內有掃地的刷刷聲,讓人心生暖意。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我的存在,抬眸的一瞬間,我的眼淚卻綳不住倉皇的掉下來,一邊哭一邊跑過去。
「元聽哥哥。」
元聽回抱着我瑟瑟發抖的身體,喚我的名字,「不怕,不怕,妞妞不怕。」
我很感動也很心酸,為什麼,為什麼此時此刻守在我身邊給予我安慰的不是元稷?
他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後背,「妞妞,對不起。是元聽哥哥來晚了。」我怎麼能怪他,他已在深山伴青燈古佛五年,若不是被元稷奪了權,這天下應當是他的。我才該是愧疚的人,是我幫着元稷,害他丟了權,丟了江山。
哭夠了,我才發覺自己失態,慌忙推開他。
元聽似乎愣了一下,又揉着我的發頂安慰我說,「別怕,你還有我。元聽哥哥一定會查出真兇,替你報仇雪恨的。」
「麻煩元聽哥哥了。」
元聽拉着沒精打採的我到了集市上,他說,「陰家遭遇如此變故,你怎麼可以在這時候倒下。」
沒錯,我要打起精神,我要給陰家報仇。
元聽記得我愛吃糖人,讓阿茗看住我,他則去了東街找糖人師傅。可阿茗她沒看住我,因為我在熙攘熱鬧的人群里看到了喬裝打扮的嫻妃和拒絕跟我出來的元稷,我的心涼了半截,我打發阿茗替我去買油炸糕,偷偷跟在元稷身後。
元稷挑了一支色澤良好的玉簪親自簪在嫻妃的髮髻上,後者笑顏如花,我看懂了她的唇語,她在問元稷好看嗎?元稷背對着我,我猜他一定說了好看,不然嫻妃不會露出那樣似嬌似嗔的表情。他們像這人世間最普通平凡的夫妻,攜手走過一個又一個攤位,往南去了。
我遠遠的跟在後面,指甲將手心劃破。
我從未跟元稷一起出門逛街,他說街市的小吃不衛生,他說街市的飾品粗製濫造,他說街市人多混雜若他陪着我太容易被他的仇家發現而受傷……可他卻陪着嫻妃吃臭豆腐,給嫻妃戴碧玉簪,人多熱鬧的雜技場,他將嫻妃攬在胸口牢牢的護着。
好,真好。
我在為陰家上下幾百口人命而痛不欲生,元稷卻在跟他新娶的妃子旁若無人的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