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安寧說完,便抓住了簡安南的手。
”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她的話音清冷,卻沒有絲毫對姜羽誠的情緒。
這般冷靜的神情讓姜羽誠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他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直接擋住了簡安寧和簡安南的去路,這下簡安南有些不高興了,他的眉頭死死地皺了起來, ”姜羽誠,你還想怎麼樣? ”
簡安南的眸光里,已經透出了濃濃的殺意。
簡浩去世的那一年,簡安寧 ”葬身火海 ”。
事實是,簡安南和母親於秋寧忍着悲痛,將簡安寧從姜羽誠的手中救了出來。他們找了一具無名屍,讓她代替了簡安寧。
此後,於秋寧以身體不適為由選擇了住進敬老院。
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姜羽誠懷疑。也只有這樣,簡安寧和簡安南才能在國外開始新的生活。
母親未雨綢繆整整一年,可卻怎麼也沒想到……
簡安寧和簡安南在機場被姜羽誠撞見了。
”姜羽誠,你要是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了! ”簡安南一看到他,就兩眼發紅。
父親住院,妹妹入獄。
而他,為了將公司奪回來,只能忍氣吞聲。
可這還不算完,姜羽誠已經把簡安寧逼上絕路了,卻還遲遲不肯給她一線生機。最後那夜,他將她折磨成了什麼樣?簡安寧長這麼大,從來都是被父母哥哥捧在手掌心裏。
她何嘗毫無尊嚴地懇求過別人?何嘗毫無尊嚴地跪在別人的祠堂里?
”我不走。 ”姜羽誠的聲音很是堅定,他看着簡安寧一字一頓地說: ”如果打我,能夠讓你好受點。儘管來吧。 ”
這話一出口,簡安寧笑了。
她依舊拽着哥哥的胳膊,目光平靜地看向了面前的姜羽誠。
”姜羽誠,我們沒必要打你。 ”她的聲音清冷,卻更是讓姜羽誠覺得脊背發涼。他忽然就慌了,一把拽住了簡安寧的手腕, ”簡安寧,我知道是我做錯了。這些年來,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我不愛陳霽月,我也不知道姜羽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陷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
他的聲音很沉,卻讓簡安寧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抬起手,將他的手直接甩開了。
隨後,慢悠悠地開了口: ”姜先生提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我都已經不計較了,你還放在心裏? ”
淺然的話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姜羽誠突然呆了,他以為這些年她一定過得很不好。一定在回憶的旋渦里起起落落,可是簡安寧給出的態度,就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那些過往曾經,已經再和她無關了。
”簡安寧。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反倒是簡安南有些不耐煩了, ”你還跟他廢話什麼?我們趕緊回去吧,奔波好幾天了。你需要休息。 ”
他的聲音很沉,卻更加讓姜羽誠的心跳加速。
簡安寧不砍他,可是手上的動作卻已經說明了一切。她輕輕地拍了拍哥哥的手腕,最後衝著姜羽誠笑了笑。
”簡安寧! ”姜羽誠的心忽然就慌了,他驚慌地看着已經轉身的她,話音卻好似丟棄了這些年所有的高傲, ”別走…… ”
拽住她的胳膊的那一瞬,簡安寧聽到姜羽誠用幾不可聞的話音對她說: ”算我求你。 ”
簡安寧的動作忽然就頓住了,她長這麼大,見過無數人和自己想像中大相徑庭。
卻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
她錯愕地看着面前的人,瞳孔微微收縮着, ”姜先生,你說什麼? ”
她寫滿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姜羽誠忽然就頓住了。他獃獃地看着面前的人,曾幾何時自己曾恨她入骨。可是如今呢?一想到往後餘生,他們便形同陌路。
他的心就好似刀割一樣痛。
”別走,算我求你! ”
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姜羽誠何嘗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將自己所為的臉面丟在地上,任由自己踐踏?
可是一想到,以後再也沒有她。
他便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簡安寧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最後輕蔑地笑了起來, ”姜先生,這話您不該對我說。 ”
這些年,走走停停、兜兜轉轉,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她經歷了多少,才和姜羽誠走到如今這一步。
與其不肯放過彼此的折磨,還不如就這樣永遠相忘於江湖。可是,如今他這又是什麼意思?簡安寧看着他,終於開了口: ”姜先生,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
最真切的事實,就這樣無情地放在眼前。
姜羽然突然低下了頭,這一年多來他幻想過各種各樣的可能。
可當她這般冷靜地看着他,告知他,他們已經回不去了的時候,他還是心痛到快要窒息。
簡安寧說完,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像是最簡單而有力的安慰,卻更加讓姜羽誠想要落淚。
”哥,我們走吧。 ”簡安寧拿了行李,小聲地叫了一聲簡安南。兄妹兩人就這樣和姜羽誠擦肩過去,他聽到她小聲地安慰簡安南, ”都已經過去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
十七八歲的時候,她尚且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
可是十一年過去了,是一年裡,她終於在姜羽誠的逼迫下成長,看清現實,獨當一面。
姜羽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他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一步一步地跟在簡安寧和簡安南的身後,他想哪怕只是多聽她說一會兒話,自己也不會這般孤單。
是啊,他太孤單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再也不會有人將一顆真心剖出來給他了。
可是那時候的自己竟然以為,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壞,最惡毒的女人。
”先生! ”程沐找到姜羽誠的時候,他正如行屍走肉一般跟在簡安寧和簡安南的身後。程沐有些驚慌地看着他,最後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您還有個會…… ”
”推掉。 ”
他的聲音低迷渾厚,卻讓面前的人渾然一怔。
程沐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羽誠,從他入職以來就沒聽過這麼荒唐的要求。
因為……
姜羽誠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除了偶爾走神以外。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將自己埋葬在工作當中。
以前程沐也不懂,可是後來他聽人說……
唯有這種方法,才能夠讓他暫時忘記自己日夜思念的那個人。
他覺得,姜羽誠很可憐。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先生,我們現在去哪裡? ”匆忙安排好了會議,程沐小心翼翼地跟着姜羽誠上了車。可是車子還沒發動,他就聽到姜羽誠自顧自地開了口: ”跟上前面那輛車! ”
這下,程沐可謂是瞠目結舌。
他錯愕地看着面前的人,最後不可置信地問他: ”您讓我把會議推掉,就是為了跑到異國他鄉來玩尾隨的? ”
一時間太過驚訝,就連程沐都沒控制住口無遮攔。
姜羽誠側過臉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如果你不幹,可以在異國他鄉辭職。 ”
他的聲音很冷,可是卻那樣的堅定。
程沐突然識趣地閉了嘴,姜羽誠很少用這種開玩笑似的口吻說話,聽上去他的心情還不錯。
”簡安寧,等等我…… ”姜羽誠坐在位置上,口中一句念叨着什麼。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車子穩穩噹噹地停在了一處宅院門口。
屋外種了幾棵櫻花樹,悠長的小徑由石板鋪成。
是簡安寧喜歡的那種風格,復古卻安靜,好似在這喧鬧城市裡唯一的一處凈土。程沐將車子停了下來,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看到簡安寧和簡安南推門下了車。
哥哥溫柔地跟在妹妹身後,小心翼翼地為她取行李。
姜羽誠坐在車裡,看着她眉梢上揚起的笑容一時間失了神。
反倒是剛才跟在他身邊的程沐,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 ”她……她…… ”
他支支吾吾好半天,隨後有些篤定地說: ”是墓碑上的那個人。 ”
多麼完美的金蟬脫殼呀,若非自己這次出差,若非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她。恐怕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去給我查查她。 ”他的聲音很低,縱然他知道自己對她做過什麼,縱然他知道簡安寧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他還是要靠近她,就好似飛蛾撲火一樣。他渴望溫暖,更嚮往溫暖。
”先生,你為什麼不直接下去?去跟她解釋,又或者…… ”
程沐的話忽然頓住了,因為就連他都知道當年的姜羽誠究竟有多混蛋。
成為他的助理之前,他也和每個寧城的人一樣。
指着報紙上的那個男人,將他痛罵一頓!
可是,當他成為姜羽誠的助理之後。他反而不那麼討厭他了,姜羽誠這個人嫉惡如仇。從他如今的種種表情來看,大概自己也曾經身陷其中吧?
”我想,接她回家。 ”他的聲音很低,卻透着幾分真摯。
程沐忽然就緘默了,茫茫人海里,要想找到一個人與自己相伴到老,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兩個人說話之間,簡安寧已經進了院子。
她匆匆忙忙換了一雙拖鞋,便坐在了院子的櫻花樹下。